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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小小说《戒赌》
      “虎头”虽然年逾古稀,身子骨却很硬朗,除了把那几畦菜地儿摆弄出花来外,又给自己找了份儿差事,当上了村里的清洁工。一来可以解闷儿,二来还可以增加点收入。每天忙忙碌碌的到也充实。年底了,没事儿的人们大部分成了“网民”猫在家里,这冰天雪地的天谁还来走动,自然是冷冷清清的。空荡荡的大街上,只有老“虎头”仍旧抱着扫帚在耐心地扫着垃圾。
   “喂,虎头兄弟,过来歇会儿!”他抬起头循声望去, 百米开外的南墙根下有人向他招手。
  “虎头”本名王大顺,自从那次“滚赌”被抓得了这个雅号后,再也没人正经八百地喊他名字了。
   “大五哥,您这呆着呢,冷不冷啊?”虎头停下扫帚朝那人走了过去。
   “还行,不算冷。这年代,人家小年轻的唱歌的唱歌,蹦达的蹦达,要么就玩哆嗦音,咱嘛都不会。也没地方串门儿,只好晒晒太阳等着把照片挂墙上喽!”大五边说边用手背蹭着下巴上的胡子茬儿。
    “那叫‘抖音!’你这老家伙,还不如我呢!”虎头把扫帚和垃圾袋戳到墙根儿,从口袋里掏出“钻石”牌香烟递给大五一支,自己点上一支。
     “对,对,是叫‘抖音’,俺记得跟那哆嗦差不多嘛。”大五呵呵笑着为自己辩护。他脸上的十颗大麻子盛满了阳光,一闪一闪的,和牛子里的大五那点一般多,这“大五”的绰号也由此得来。
    “要是咱年轻的时候有这些业余生活,何至于闲的顶个破牛子,争争吵吵不说,还以赌搏为名抓了起来落了个‘虎头’的外号,不值,不值。今非昔比呀,唉,咱们生的太早了!”虎头抽了抽鼻子大加感叹了一番。“谁说不是呢!”大五深深的吸了口烟,吐出来一团浓浓的迷雾,默不做声地望着眼前云一般的烟雾,一些经年往事仿佛又回到了身边。
    还在改革开放以前,也是年底,生产队里没啥活了,社员们吃完饭到队里点点卯,扯会儿闲篇,记上工就算一天。晚上仨一群俩一伙的聚在一起偷偷摸摸地顶把“小牛”,打发着无聊的长夜。
    “顶牛”是骨牌的一种玩法,四人局(五个人有傍家),二十四块牌每人六块,以骰点大小为抓牌顺序。
     记得那是腊月二十七晚上,虎头和大五邀上长山、金平两个牌友一块到老孙家串门,说是串门实际就是为了过把瘾。
    老孙家刚好吃完饭,他们一进屋,老孙媳妇儿就知道他们做什么来了。她赶忙将碗筷收拾干净,把破炕席上的蒜皮子扫了扫,便哄着孩子到东屋纳鞋底儿去了。老孙笑嘻嘻地从被窝卷里扽出来油渍麻活的小棉被,抖了抖往桌上一铺,四个被角顾不上扽匀,连忙将盛牌的盒子一扣。随后七手八脚地把那透亮的窗户也用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,不露一丝光。一番神操作完成,几个人便悄无声息地玩了起来。烟袋油子味儿、臭脚丫子味儿,还有大蒜味儿混合在一起。随着浓度的上升,屋子里的气氛也开始活跃了起来。   
    “五自守”,虎头打出了五个点,喜滋滋地顺手抓起了第一块牌。“小牛一端有吃有穿”他嘴里叨咕着,喷着烟圈,等着别人抓完最后一块牌。他眯着眼右手托着牛子,左手捂着,抬到鼻子底下看了看。从手中的六块牌里抽出一块,相了相面,没有和傍家金平商量,大黄牙掂着烟屁股一撅一落地说;“我先出啊!会来不会来捡个点大的往外抬,他娘的我先出块虎头,大五哥上吧兄弟照顾你一回”。大五白了他一眼:“兄弟谢了”,随后扣下一张牌没上。倒是成全了他下家,一块幺五格局马上变了。金平愣了愣神,鼻子哼了一声,扭回身对着墙上那张发黄的《朝阳沟》年画,抽起了闷烟来。
    五圈过来虎头的牌也扣了几块,对坐的老孙出完最后一块牌,开始翻牌比点了。虎头牌扣的虽少但是点大,捎带傍家输个大庄。大庄也就一两角钱的官司。这金平娘儿们哄哄的,财迷小心眼儿,一分钱巴不得掰八瓣使,因他乳名叫“平”,又爱赌,大伙便给他加了个“金”字。他本身就不高兴,顺口嘟囔着一句“你这家伙真虎,猪脑子还想‘顶牛?’好端端的大五让你给憋死了,还得输大庄。”大五一听急了,“这不是骂人吗?”两个人开始言语上的“顶牛”了。随着祖宗八辈儿的叫骂声高了起来,那火药味儿飞出窗外……
    “都别动!”随着一声恫吓,门被踢开了,几个从天而降的基干民兵麻利地连钱带牌包起来,“聚众赌博,扰乱社会秩序。走,到公社去!”几个人顿时鸦雀无声,霜打茄子般的蔫了下来,大眼瞪着小眼,情不自愿地下了炕。老孙媳妇儿和孩子隔着两条门帘吓得没敢吱声,等他们出了院,才趿拉着鞋,目送着一群“人犯”在民兵的押解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村子,隐约的听见民兵手里的“罪证”哗啦哗啦响个不停。第二天早晨,大队高音喇叭里传出了“爆炸新闻”,循环播放着这五个人的“光荣事迹”,大街上便多了五个人的身影。
    他们抱着扫帚低着头闷声不响地扫着大街,每个人脖子上挂着纸夹子片正面帖着自己作的“检查”背面画的“牛子,”尤其是老王脖子上居然多个一张大个的虎头,呲牙咧嘴。这些“招牌”在寒风中时而舞起时而落下,时不时的拍在脸上。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臊的,每个人的脸通红通红的。
    “喂,老哥俩想啥呢?”长山手拿收音机听着评书走了过来,“你说人老了有啥意思?到哪儿也说不进去,老听评书也腻了,看到你老哥俩在一起,过来说会话。”
    “长山兄弟啊!我俩在想咱年轻时候顶牛的事儿呢。”虎头脸上浮着笑容。接着说:“你还别说,经过那次教育,俺还戒了赌了呢!奸出人命赌出贼,不戒还不知道出现啥情况呢?”
    “是啊!现在回想起那年被抓后扫大街的事儿来,我现在脸上还有点烧的慌呢,可话又说回来了。这顶牛真是个脑力活儿,笨脑瓜儿来不了,太精的看不上。现在会的不多喽!”长山颇有些遗憾的说。
    “唉!”大五叹了口气,“这破牛子失传也好,省的再祸害人了。俺自从扫街后我那老婆子和俺大吵一架,两三年没出过好气。虽说赌戒了在家里老像做贼似的。这个道还好说,到现在心里总觉得对不起金平兄弟,我当初要不接话茬儿何至于把他气病了,早早走了呢,唉不应该啊!听说老孙哥老两口也走了。”
    “是吗?人家孩子有出息,在外地落了户。上岁数走了也是没准儿的事,看来啊,人就是这么回事儿,短短几十年的光景,一晃就没,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,想开点吧。你老兄也别为那事总纠结着,毕竟都出在年轻,话赶话才惹起来的。”虎头说完扔下手中的烟头,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“你们哥俩坐着我接着干活儿”。
    “哗——哗——”老王扫着落叶,偏西的日头红了许多。清涕悄悄露出头,他掏出手绢抹了一把,习惯性的抽了抽鼻子,自言自语地说:“人哪不如把扫帚,它能把大街扫的干干净净,我就咋忘不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呢?”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2021年1月26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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